中外史地大翻案

「慕容氏」的由來

    東漢和帝永元中，大將軍竇憲遣右校尉耿夔擊破
匈奴，北單于逃走，鮮卑因此轉徙入據其地，匈奴遺
種留者尚有十餘萬落，皆自號鮮卑，鮮卑因此漸盛，
西元後第二世紀時，鮮卑人已盡有匈奴故地。

    或云東胡中之鮮卑自為冒頓所敗，別依鮮卑山，故
因號焉，國境東北接烏桓。於烏桓亦云：自其國於漢初
為匈奴冒頓所破，餘類保烏桓山，因以為號。其實，應
該說鮮卑山、烏桓山分別因鮮卑、烏桓二族而得名，理
由不難索解，史學家在此一環節太過粗心。

    自匈奴南單于微弱，北單于遠遁，鮮卑日強，為中
國邊塞患，然以中國之操縱，鮮卑與匈奴、烏桓更相攻
擊，而部落大人之相競、邊境之侵寇，以及殺伐降叛滅
亡賄賂構和之事遞演不已，至檀石槐出而稍定。檀石槐
立庭於彈汗山歠仇水上，兵馬甚盛，因南抄緣邊，北拒
丁零，東卻夫餘，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
里。乃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東至遼東，接夫餘、
濊貊二十餘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餘邑為中
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孫為西部，各置大人主領之
，皆屬檀石槐。檀石槐死，子和連代立，和連才力不及
父，而貪淫斷法不平，眾叛者半。和連既死，其子騫曼
與和連兄子魁頭爭國，眾遂離散。魁頭死，子步度根代
立。步度根既立，眾稍衰弱，中兄扶羅韓亦別擁眾數萬
為大人。鮮卑自檀石槐死後，諸大人遂世相襲。

    鮮卑諸部中較著名的有拓跋氏、禿髮氏、乞伏氏、
宇文氏、慕容氏、段氏等，拓跋、禿髮一音之轉，南北
朝時南涼的禿髮氏與北魏拓跋氏固同出於鮮卑一族。段
氏其先日陸眷為漁陽烏桓大人庫辱官家奴，漁陽大饑，
庫辱官以日陸眷為健，使將人詣遼西逐食，招誘亡叛，
遂至強盛。至其子務目塵據遼西之地而臣於晉，其所統
三萬餘家，控弦上馬四、五萬騎。穆帝時幽州刺使王浚
以段氏數為己用，深德之，乃表封務目塵為遼西公，假
大單于印綬。其子段匹磾曾與石勒戰，不勝，當時段氏
有地至今北平附近，自是段氏稱徒河段氏。以與慕容氏
數相爭，其徒三千餘人俱為慕容所坑。

    慕容氏之先有莫護跋者，隨魏武帝率諸部落入居遼
西，以從司馬懿討公孫氏，拜率義王，始建王府於棘城
之北，孫涉歸，以勳拜鮮卑單于，遷邑遼東，於是漸慕
華夏之風。涉歸死，子若落廆代領其眾。廆有命世才，
既代其父，以遼東僻遠，遷於徒河之青山，又以大棘城
即帝顓頊之墟，乃於元康四年移居之。兄吐谷渾與廆以
細故不協，於是擁馬西行，乃西附陰山，建吐谷渾國。
黃淵靜譯巴克爾原著<韃靼千年史>第四章云：「吐谷渾
(Tuyuhun)亦為鮮卑別種，徒河涉歸之子，以與幼弟若
落廆(Yoglogwe)因馬鬥有隙，渾謂廆曰：『馬是畜生，
食草飲水，春氣發動，所以致鬥，鬥在於馬，而怒於人
邪？乖別甚易，今當去汝於萬里之外矣！』於是擁馬西
行，乃西附陰山。屬永嘉之亂，始度隴西，止於枹罕，
而後子孫據有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極於白蘭，在益
州西北。」吐谷渾音叶徒河、彈汗，「徒河」既為涉歸
之姓氏，若落廆之姓、吐谷渾之名史籍漏載！

    <通志‧氏族略>代北複姓：「徒何氏。[周書]柱國
太尉李弼賜姓徒何氏。」此「徒何」氏想必同「徒河」
氏，而與「徒河涉歸」同其淵源。或云「慕容、吐谷渾
、拓跋諸朝，俱以東胡強酋為姓」，竊不以為然！否則
何以未聞以檀石槐、軻比能、樹機能為姓者？「慕容」
氏其特例乎？<魏志‧鮮卑傳>註引魚豢<魏書>云：「鮮
卑檀石槐分其地為中東西三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為
中部，十餘邑，其大人曰柯最、闕居、慕容等為大帥。
」盧弼集解：「宮本『等』作『寺』，毛本『帥』作『
人』，均誤。」據<通鑑>胡註，此鮮卑中部即「慕容部
」之始。但，何以東部不見載有「宇文」、西部不見載
有「拓跋」？何以中部即以大帥「慕容」作為部名，西
部載有「推演」卻非部名？其為日後追記甚明，蓋僅習
聞慕容氏世為中部大人，爰填上「慕容」二字，實不知
其始祖為何如人也。<隋書‧室韋傳>云：「每部置莫何
弗以貳之。」<遼史‧國語解>：「莫弗紇，諸部酋長稱
，又云莫賀弗。」ㄅ、ㄆ、ㄇ、ㄈ四聲通轉，隨魏武帝
率諸部入居遼西的「莫護跋」實音叶「莫賀弗」，然則
慕容氏僅能追憶及涉歸，再往前名號付之闕如矣！

    <中文大辭典>慕字項：「慕容廆，晉時前燕之祖，
鮮卑族，字弈洛，幼魁偉，雄傑有大度。元帝渡江，
廆與劉琨上表勸進，封廆遼東公，尋自稱鮮卑大單于。
------子皝僭立，國號燕，是為前燕。」「Yologwe」
正可譯作「弈洛」，「慕容廆」為「慕容氏」之祖。
或云燕代多冠步搖冠，莫護跋見而好之，乃斂髮襲冠，
諸部因呼步搖，其音訛為慕容(按：「步搖」音叶布里
亞特的「布亞」、不里阿耳的「不阿」，音轉為「木葉
」、閩南語「慕容(ㄧ工v)」，與「Yeh-mark[濊貊]」
、「Yumen(宇文)」互為倒裝，木葉山是契丹的聖山，
唐以奚部置饒樂都督府於鮮卑故地，「饒樂」音叶「弱
洛」、「若落」，元魏之弱洛水，今之西喇木倫河，「
濊貊」固東北主要族類)。或云涉歸為鮮卑單于，自云
慕二儀之德，繼三光之容，遂以慕容為氏。或云鮮卑中
部大人柯最闕居慕容寺，因以慕容為氏。此三說皆不值
得採信，最早冠以「慕容」之姓者「慕容皝」也，若落
廆之前從無冠此姓者見於史籍，慕容廆以居「弱洛」水
故名「若落廆」，慕容皝以「慕容」為姓極可能與「木
葉」山有關。慕容皝、慕容廆所以未繼其祖、父「徒河
涉歸」姓「徒河」者，蓋由於「徒河」一姓已為「吐谷
谷渾」取作國名，因思改旗易幟另冠稱號也。

    容，<廣韻，集韻，韻會>並：「餘封切，音融」、
<集韻>：「尹竦切，與慫湧之湧同。」、<正字通>：「
余壟切，音涌。」又，叶與章切，音陽。今國語「容」
雖音「融(ㄖㄨㄥ/)」，而音「涌」實為主流，故「容
諒」俗多誤作「原諒」。可見鮮卑中部的「慕容」音叶
莫傜、閩越、牧野、木葉，而非麊冷、毛難。文，<唐
韻，集韻，韻會，正韻>並：「無分切，音紋。」、<集
韻>：「文運切，音問。」、<韻補>：「微勻切。」又
，眉貧切，音。又，叶無沿切。今國語文、武、無、
微皆無聲母，而閩南語皆讀「万」聲母，故鮮卑東部的
「宇文」音叶雲夢、雁門，而非於越、完顏。

    <韃靼千年史>第三章：「赫連(Kheren)之言天也；
禿髮者，鮮卑語被也。禿髮氏之先壽闐在孕，母因寢而
產於被中，因以為氏，實則當為一酋長之名耳。」「赫
連」音叶「豐隆(雷師、雨師)」，其音自「穹窿(天勢)
」音轉而來，故訓作「天」。「拓跋」音叶「斗篷」，
倒裝為「被褡(橫被)」，拓跋、禿髮同出一源，故訓為
「被」也。古地名源自古部族名，古部族名均即是圖騰
名，而姓氏沿用部族名，其音適與「天」、「被」之指
謂同音，非即指天為姓、產於被中也，謂其為酋長之名
亦非也。「禿髮」又音叶「吐蕃」，故「吐蕃」又音近
「拓跋」，除統治者族群名外餘說皆不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