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的「突厥」,有祖先為狼所生的傳說:
    <周書‧突厥傳>云:「突厥者,蓋匈奴之別種,姓阿
史那氏。後為鄰國所破,盡滅其族。有一兒,年且十歲,
人見其小不忍殺之,乃刖其足,棄草澤中,有牝狼以肉飼
之,及長與狼合,遂有孕焉。彼王聞此兒尚在,重遣殺之,
使者見狼在側,並欲殺狼,狼遂逃於高昌國之北山,山有
洞穴,穴內有平壤,茂草周回數百里,四面俱山,狼匿其中
,遂生十男。十男各有一姓,阿史那即一也。子孫蕃育,
漸至數百家,經數世,相與出穴,臣於茹茹,居金山之陽,
為茹茹鐵工。金山形似兜鍪,其俗謂兜鍪為突厥,遂因以
為號。」
    又,「突厥之先,出於索國,在匈奴之北。其部落大
人曰阿謗步,兄弟十七人,其一曰伊質泥師都,狼所生也,
阿謗步等性並愚癡,國遂破滅。泥師都娶二妻,云是夏神
、冬神之女,一孕而生四男,其一變為白鴻;其一國於阿
輔水、劍水之間,號為契骨;其一國於處折水;其一居踐
斯折施山,即其大兒也。山上仍有阿謗步種類,並多寒露
,大兒為出火溫養之,咸得全濟,遂共奉大兒為主,號為突
厥,即訥都六設也。訥都六有十妻,所生子皆以母族為姓
,阿史那是其小妻之子也。訥都六死,十母子內欲擇立一
人,乃相率於大樹下,共為約曰:向樹跳躍,能最高者即推
立之。阿史那子年幼而跳最高者,諸子遂奉以為主,號阿
賢設。此說雖殊,然終狼種也。」
    由以上所載,可知突厥係一崇拜狼圖騰的民族,其先
似為母系社會。所謂「十男各有一姓」、「所生子皆以
母族為姓」,則其種姓實甚為複雜,「阿史那」音近「阿
賢」、「烏孫」,由其所居地望觀之,「烏孫」殆即「阿
史那」氏的母系所從出。至訥都六始有突厥之稱號,伊
質泥師都、阿謗步則其較著名的先祖,又云「契骨」係
訥都六兄弟之國,即是<周書>載突厥盛時:「俟斤又西破
噠,東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諸國。其地東自遼
海以西,西至西海萬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
里皆屬焉。」的契骨,巴克爾<韃靼千年史>云:「黠戛斯
古堅昆國也,地當伊吾之西、焉耆之北、白山之旁,或曰
居勿、曰結骨,其種雜丁零,乃匈奴西鄙也。-----後世
得其地者訛為結骨,稍號紇骨,亦曰紇扢斯云。」是突厥
本堅昆、丁零之種類,故云為匈奴之別種。
    「突厥(TURK)」音叶跿、兜盔、頭盔、頭殼,倒
裝為科頭,<史記‧張儀傳>:「跿科頭。註:跿,跣也
、跳躍也。又,偏舉一足。科頭,謂不著兜鍪入敵。」「
跳躍」云云,蓋由於族名與跳躍的指謂同音也。<說文>:
「兜鍪,首鎧也。兜,象人頭形也。鍪,鍑也。」兜又與
頭通,<山海經>:「讙頭國。註:讙兜,堯臣也。」族名又
音同兜鍪的指謂,金山狀如兜鍪者附會之言也。<書‧說
命>:「惟甲冑起戎。註:冑,兜鍪也。」冑、胄形似,<增
韻>:「胄,裔也。又,系也、嗣也。」「突厥(TURK)」又
音鬥穀(荊楚語謂乳)、荳蔻(草名),倒裝為蝌蚪(蛤蟆
子)與匈奴謂子的孤塗(Kudu),是突厥與匈奴語言相近而
稍異,女子將成年的時期謂之「荳蔻年華」。
    <舊唐書‧突厥傳>載:「旗纛之上,施金狼頭。侍衛
之士,謂之附離,夏言亦狼也。蓋本狼生,志不忘本。」
<新唐書‧突厥傳>亦謂其:「牙門樹金狼纛,坐常東嚮。
」<冊府元龜‧卷962‧外臣部官號>說:「有時置附鄰可
汗。鄰,狼名也,取其貪殺為稱。」<北史‧卷99>載:「
又以其弟褥但可汗為步離可汗,居西方。」林恩顯云「
步離」一語,與今日維吾爾語同為「狼」之意。附離音
叶狐狸、附鄰、希臘譯音的「匈奴(Hunnen)」、唐代漢
譯<廣方言經>的「護那(匈奴)」,又音轉為步離,倒裝為
躐跋、狼跋、、狼狽,狐狸與狼均為犬科,則匈奴殆
即突厥父系之所從出,<後漢書‧南匈奴列傳>云:「單于
姓虛連題,異姓有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四姓,
常與單于婚姻。」「虛連題」又音叶鐵勒(丁零)諸部中
的「薛延陀(Seyenda)」,「須卜」則音叶「鮮卑」,無
怪乎史書云鐵勒為匈奴之別種或後裔。
    「狐狸」又音轉為膃肭(海狗)、野狼、日本語謂狗
的「(INu)」、夏威夷土人謂狗的「伊利歐」,倒裝
為獰惡、怒意、狼煙、龍吟、女媧。媧又與蝸通，女蝸
音叶累掯、牢靠、哴吭(吹貌)、狼狗，倒裝為狗唳、皋
狼，分化出狼、狗二音。上古人本操複音語、奉龍為圖
騰,傳說女媧摶黃土造人,實即最原始的圖騰名，龍即是
鱷,女媧分化出龍、鱷兩音,一切的語詞均為女媧一詞所
所衍生,再由音生義。姓氏沿自部族名,而部族名亦即是圖
騰名。<周禮‧春官‧大宗伯>:「合天地之化。註：能生
非類曰化。疏:鳩化為鷹之類,皆身在而心化；若鼠化為
鴽,雀化為蛤、蜃之等,皆據身亦化,故云能生非類。」
上古人以為萬事萬物皆圖騰物所化,狼因其生態的種種
特徵而承襲了圖騰(鱷)名。直接援用最原始之圖騰名的
動物,透露出與人類關係的密切和久遠。
    談過了「狼圖騰」,再談談「鳥圖騰」:
    <詩‧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
芒芒。」
    <詩‧商頌‧長發>:「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史記‧殷本紀>:「殷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為
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
生契。」
    <史記‧三代世表>後褚先生引詩傳:「湯之先為契,
無父而生。契母與姊妹浴於玄丘水,有燕銜卵墮之,契母
得故含之,誤吞之,即生契。」
    <詩經>只說生商,並未說生契,<史記>居然說生契,
並且有娀變成帝嚳的次妃,母系的傳說轉變成父系,以前
的圖騰變成生祖,這是一種演變。玄鳥圖騰團尚有一種
制度,亦足證其與圖騰社會相合:
    <禮‧月令‧仲春>:「是月也玄鳥至,至之日以太牢
祠于高禖,天子親往,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
以弓韥,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
    <繹史‧卷三>引<風俗通義>:「女媧禱祠神祈而為
女媒,因置婚姻。」
    <路史‧後紀‧二>:「以其(女媧)載媒,是以後世有
國,是祀為皋禖之神。」
    <詩‧大雅‧生民>:「以弗無子。傳:弗,去也。去
無子求有子,古者必立郊禖焉。」
    <墨子‧明鬼篇>:「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桑
林、楚之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
    <詩‧魯頌‧閟宮>:「萬舞洋洋。」閟宮為高禖之
宮,是祀高禖用萬舞。
    <周禮‧媒氏>:「中春之月令會男女,奔者不禁。」
    「女媧」音叶「牛耳」、「立萬」,音轉為「女媒
」,歷經幾番轉折,又音轉為皋(高)禖、郊禖。女媧因為
替人類建立了婚姻制度,使男女們互相配合,做了人類最
早的媒人,所以後世的人把女媧奉為高禖,也就是婚姻之
神的意思。各國祀高禖的地方不同,或在山林,例如宋國
的桑林;或在水澤,例如楚國的雲夢,總之是風景優美的
地方。人們祭祀高禖,典禮非常隆重,在郊野築了壇、建
立了神廟,用「太牢」的禮(豬牛羊三牲齊備)為奉獻。
每年到了春二月,就在神廟附近舉行盛會,會合國中的青
年男女,讓他們歡遊作樂,這就叫做「天作之合」。至於
那些結了婚卻沒有兒子的,也紛紛來到神廟,祈求神的賜
給,於是這婚姻之神又兼了送子娘娘的職務。
    商有「桑林」之社:
    <左傳‧襄公十年>:「宋公享晉侯於楚丘,請以桑林
。荀瑩辭,荀偃、士曰:『諸侯宋、魯,於是觀禮。魯
有褅樂,賓祭用之。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舞師題
以旌夏,晉侯懼而退入于房。去旌,卒享而還。及著雍,
疾,卜,桑林見。荀偃、士奔請禱焉,荀瑩不可,曰:『
我辭禮矣,彼則以之,猶有鬼神,於彼加之。』晉侯有間
。」
    <呂覽>:「立成湯之後於宋,以奉桑林。」
    <淮南子>:「湯之時七年旱,以身禱於桑林之際,而
四海之雲湊,千里之雨至。」
    <尸子>:「湯之救旱地,乘素車白馬,著布衣,嬰白茅
,以身為牲,禱於桑林之野。當此時也,絃歌鼓舞者禁之
。」
    見於古籍的傳說,又以不同的面目出現:
    <呂覽‧音初篇>:「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九成之臺,
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謚謚。二女愛而爭搏
之,覆以玉筐。少選,發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反
。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為北音。」
    <天問>:「簡狄在臺,嚳何宜?玄鳥致貽,女何喜?」
   <離騷>:「望瑤臺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
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佚女、玉女、二女、二卵、鷗鷺、鷹瞵、燕呢、燕
鳥、燕卵、隕卵一音之轉,乃是女媧之倒裝,而女媧又音
轉為女華:
    <史記‧秦本紀>:「秦之先,帝顓頊之苗裔孫曰女脩
。女脩織,玄鳥隕卵,女脩吞之,生子大業。大業取少典
之子,曰女華。女華生大費,與禹平水土。已成,帝錫玄
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費為輔。』帝舜曰:『咨
爾費,贊禹功,其賜爾皁游。爾後將大出。』乃妻之姚姓
之玉女。大費拜受,佐舜調馴鳥獸,是為柏翳,舜賜姓嬴
氏。其玄孫曰費昌,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費昌當夏
桀之時,去夏歸商,為湯御,以敗桀於鳴條。大廉玄孫曰
夢戲、中衍,鳥身人言。帝太戊聞之而卜之使御,吉,遂
致使御而妻之。自太戊以下,中衍之後,遂世有功,以佐
殷國,故嬴姓多顯,遂為諸侯。」
    這個傳說有許多不合理之處:(一)賜姓之說,違背上
古得姓法則。(二)大費、柏翳不會是同一人。(三)秦可
能早在西方未曾東移,而非自東方遷徙而來。
    <周語>:「反及嬴內以無射之上宮。註:嬴內同媯汭
。」女媧倒裝為嬴內,故秦為嬴姓。<世本‧姓氏篇>:「
天皇封弟媧於汝水之陽,後為天子,因稱女皇。」<史記
「女媧氏-----立號曰女希氏。」女華又音叶女皇,音轉
為女希、女脩,女脩又音近鳥身、女媧又音近人言。玄
鳥、小鳥、桑林、商人、宋人、新羅或徐羅伐(國名)、
西拉雅(族名)、日本語謂白色的等皆一音之轉,
倒裝為女希、女脩、鳥俗、黎庶等,此祖先鳥生神話傳
說之由來也。商人尚白、新羅與西拉雅亦皆尚白,臺灣
的西拉雅亦流傳有先代曾連續發生七年旱的傳說。
    此外,還有其他形式的鳥圖騰:
    <論衡‧吉驗篇>:「北夷橐離國王侍婢有娠,王欲殺
之。婢對曰:『有氣大如雞子,從天而下,我故有娠。』
後生子,捐於豬溷中,豬以口氣噓之,不死。復徙置馬欄
中,欲使馬藉殺之,馬復以口氣噓之,不死。王疑以為天
子,令其母收取,奴畜之,名東明,令牧牛馬。東明善射,
王恐奪其國也,欲殺之。東明走,南至掩淲水,以弓擊水,
魚浮為橋,東明得渡,魚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
夫餘,故北夷有夫餘國焉。」
    <魏書‧高句麗傳>:「高句麗者,出於夫餘,自言先
祖朱蒙。朱蒙母河伯女,為夫餘王閉於室中,為日所照,
引身避之,日影又逐。既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夫
餘王棄之與犬,犬不食,棄之與豕,豕又不食,棄之於路,
牛馬避之,後棄於野,眾鳥以毛茹之,夫餘王割剖之,不能
破,遂還其母。其母以物裹之,置於暖處,有一男破殼而
出。及其長也,字之曰朱蒙,其俗言朱蒙者,善射也。」
朱蒙建國號高句麗的經過文長且不轉載。
    高麗<好大王碑>:「惟昔始祖鄒牟王之創基地,出自
北夫餘。天帝之子,母河伯女郎,剖卵降出。-----。」
    王氏高麗金富軾撰<三國史記‧高句麗紀>:「始祖
東明聖王,姓高氏,諱朱蒙。先是扶餘王解夫婁老,無子,
祭山川求嗣。-----有小兒,金色,蛙形。王喜曰:『此乃
天賚我令胤乎?』乃收而養之,名曰金蛙。-----及解夫
婁薨,金蛙嗣立。於是時得女子於太白山南優渤水,問之
,曰:『我是河伯之女,名柳花,與諸弟出遊,時有一男子
自言天帝子解慕漱,誘我於熊心山下鴨綠邊室中私之,即
往不返,父母責我無媒而從人,遂謫居優渤水。』金蛙異
之,幽閉於室中。為日所炤,引身避之,日影又逐而炤之,
因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許,王棄之於犬豕,皆不食,
-----有一男破殼而出,-----扶餘俗語善射為朱蒙,故以
名云。」文長不予全部轉載；「朱蒙」音叶注目、蒙古
語謂「槍刺、箭鏃」的「者別」，倒裝為瞄準、蒙古語
謂「善射者」的「蔑兒減」。
    朝鮮<舊三國史‧東明王本紀>所載,與前書大致相
同,最不同之處為(一)河伯大怒其女,令左右絞挽女口,
其唇吻長三尺。(二)(朱蒙)初生,左腋生一卵,王取卵送
母養之,卵終乃開,得一男。
    <清太祖武皇帝實錄>載:「初,天降三仙女浴於泊,
長名恩古倫,次名正古倫,三名佛庫倫。浴畢上岸,有神
鵲銜一朱果置佛庫倫衣上,色甚鮮妍。佛庫倫愛之不忍
釋手,遂銜口中。甫著衣,其果入腹中,即感而成孕。告
二姊曰:『吾覺腹重不能同昇,奈何?』二姊曰:『吾等曾
服丹藥,諒無死理,此乃天意,俟爾身輕上昇未晚。』遂
別去。佛庫倫後生一男,生而能言,倏爾長成。母告子曰
:『天生汝,實令汝為夷國主,-----。』乃與一舟,『順
水去,即其地也。』言訖,忽不見。-----三酋長-----異
而詰之,答曰:『我乃天女佛庫倫所生,姓愛新覺羅,名布
庫里雍順,天降我定汝等之亂。』-----三姓人息爭,共
奉布庫里英雄為王,以百里女妻之,其國定號滿洲。」
    如上所引,可知此一傳說在東北各部族中之普遍與
綿長,傳說的面貌雖由鳥卵易為朱果,三人行浴的母題仍
依舊貫。涉及河伯、吻長三尺者,反而保留圖騰信仰最
原始的真相。橐離、帝立、太牢、大廉、日本語謂鳥的
「(ToLi)」均為一音之轉;日本語謂幼兒的「
(Kodomo)」,音近「契」與「東明」的合音,朱蒙、鄒
牟、解慕漱、佳木斯(地名)似即東明、端蒙之音轉,又
音烝民、眾民、顓民、顓蒙(愚昧無知)、咱們、昭明
(契之子),倒裝為民族、民眾、膜晝(殷人主,見<穆天子
傳>)、滿洲,此殆與滿洲之族名有關。朱加歹為殊，朱蒙
又音轉為粟末(部名)、桑門、沙門、薩滿或薩蠻，薩滿
教是北亞與東北亞民族普遍的宗教信仰。「」前
二音又音近閩南語「簡狄」,倒裝為「帝嚳」;「有娀」
又音近「愛新」,先祖名又似即其部族名焉。
    國語「狼」音同閩南語「人」的指謂,「鳥」則是
中國民間俚語「男陰」的指謂,故與最原始的圖騰信仰
有十分密切的關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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